“近特朗普有毒”：新冠、混乱和大选 | FT大视野

在首场总统竞选辩论中失态，随后又感染新冠病毒，美国总统本已不利的选情正在愈加严峻。

文 |  英国《金融时报》 柯特妮•韦弗 华盛顿报道

这一幕更像是电影《传染病》，而不像《白宫风云》。

工作人员身穿白色连帽防护服，忙着为白宫消毒，试图进一步杀灭新型冠状病毒。

在椭圆形办公室，现在只有两名官员获准接近总统：白宫幕僚长马克•梅多斯（Mark Meadows）和唐纳德•特朗普的社交媒体主管丹•斯加维诺（Dan Scavino）。两人不得不从头到脚穿着防护服。

白宫其余部分基本上空无一人，因为众多高官——从白宫新闻秘书到总统的移民政策设计师——新冠检测呈阳性。为了避免新的感染，参谋长联席会议（由美国高级军事指挥官组成）不得不通过视频会议开会。

“我不会靠近白宫，”众议院议长、民主党人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上周三（10月7日）在日间电视节目《The View》上表示，“无论是从对真相的攻击还是从健康上说，那里都是全国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特朗普的总统任期并不缺少戏剧、混乱和密谋，但没什么事情能与最近的事件相比。就在十天前，特朗普还利用一场喧闹的选举辩论，来嘲笑他的民主党竞争对手乔•拜登戴着“我见过的最大号的口罩”。三天后，他自己在感染致命的新冠病毒后被送入医院。

到了上周四（10月8日），特朗普已重返白宫，打电话给一档有线电视新闻节目，声称自己感觉“好极了”，并把自己的感染归咎于与他一起参加一个活动的阵亡美军家属。

在此过程中，特朗普的病情颠覆了过去一个月的竞选活动，其间总统本已远远落后于他的竞争对手。在批评拜登在疫情最初几周躲在特拉华州家中后，突然间是特朗普被迫隔离，而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民调支持率急剧下滑。根据RealClearPolitics的民调平均数据，拜登在全国较特朗普的领先优势升至9.7%，在所有九个关键摇摆州都领先于特朗普。

“人们害怕站在（特朗普）旁边，因为担心生病，而拜登能够继续（正常地）活动，”总统历史学家道格拉斯•布林克利（Douglas Brinkley）表示，“这给人以特朗普身边的环境有毒的印象。”

患者特权

美国总统被送入医院一周后，关于他的病情仍有很多疑问。在他入院后的第二天，特朗普的医生似乎在说，他在确诊结果公布至少24小时之前就已患上新冠病毒肺炎，这引发了问题：特朗普在9月30日飞往明尼苏达州参加一个集会、以及次日参加新泽西州一个筹款活动时，是否已知晓自己受到感染？

几小时后，白宫医生肖恩•康利（Sean Conley）修改了时间线，称自己说错了，这是这位医生给出的一系列令人困惑的信息之一。他在面对尖锐问题时，曾援引美国的患者隐私法律——《医疗保险便利和责任法》（HIPAA）拒绝回答。

康利医生一度暗示，他之前对特朗普的病情做出偏向乐观的评估，是因为担心让总统不安，结果导致他的病情恶化。“我不想提供任何可能将病情的发展方向引向另一个方向的信息，”他表示，“这么做……给人以我们在试图隐瞒一些情况的印象，这不一定属实。”

白宫和特朗普的医疗团队都多次拒绝证实，他在检测呈阳性之前，最后一次新冠检测为阴性是在何时？

在一片混乱中，特朗普试图亲自出面掌控局面。前一周的周六（10月3日），美国总统在沃尔特•里德国家军事医疗中心摆拍的照片出炉，照片显示他在超大办公桌上的白纸上签字。上周日（10月4日），他一度坐上总统座驾，在特勤局车队的护卫下离开医院，向院外的支持者致意，这激怒一些批评人士，他们指出，特朗普让他的司机和随车特勤人员面临感染病毒的危险。

上周一（10月5日），特朗普乘直升机回到白宫，旋即登上南骑楼（South Portico），然后戏剧性地扯下自己的口罩，用布林克利的话来说，就像“一个滑稽艺术家”。

他的露面引发一些社交迷因（meme），将他与阿根廷前第一夫人伊娃•庇隆和意大利独裁者贝尼托•墨索里尼相提并论，尽管近景镜头显示美国总统在喘气。然而，上周也确诊感染新冠病毒的白宫新闻秘书凯莉•麦肯内尼（Kayleigh McEnany）在Twitter发帖称，她很高兴看到总统回到白宫，“坚定地站在阳台上！”

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历史学家马修•达莱克（Matthew Dallek）表示：“在美国历史上，我们习惯了总统至少在公众面前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稳定，即便是那些比较不稳定、目无法纪的总统，例如理查德•尼克松。”

他说，美国面临一种“超现实局面”——行政当局“基于医学证据”发布公共卫生指引，但是“每项建议不仅被特朗普和福克斯新闻忽视，还被贬低为软弱、不必要、还有探讨余地。”达莱克说，这是“一份反乌托邦……配方”。

“我们从未见过这样一位总统，他对真相如此陌生，却又如此愿意说出与事实不符的话。”南卫理公会大学总统历史研究中心负责人杰弗里•恩格尔（Jeffrey Engel）表示，“我年纪够大了，还记得美国总统说错话，然后成为头条新闻的事情。现在的情况是：你想选哪句话？”

鸡尾酒疗法

被困在曾被罗纳德•里根形容为“镀金笼子”、有132个房间的白宫里，特朗普试图通过传统渠道恢复与外部世界的联系。

上周三（10月7日），特朗普首次回到椭圆形办公室并发布了一则视频，他在视频中称自己患病和住院是“神的祝福”和“疗法”，并称是他这位患者建议医疗专业人士对他进行实验性抗体治疗，他将其称为“再生元”（Regeneron），多次将药物名称与公司名称混为一谈。

周四（10月8日），美国总统电话连线福克斯商业频道主持人玛丽亚•巴蒂罗姆（Maria Bartiromo）——一位受青睐的采访者——的电视节目，他在通话期间将民主党副总统候选人贺锦丽贬为“共产主义者”和“怪物”，并指责自己领导的行政当局未能对他在2016年的竞选对手希拉里•克林顿提起公诉。

几小时后，特朗普在Twitter发布了自己在白宫草坪上的一段视频。社交媒体上的“侦探们”很快推测这段视频是在绿色大屏幕前拍摄的，因为视频画面显示有照明、且没有阴影，而且尚在隔离期的总统理应呆在室内。

特朗普目前处于强效类固醇和实验性药物的双重影响之下，这两种疗法的相互作用此前从未在病人身上研究过。

盖茨堡学院总统决策专家雪莉•安妮•沃肖（Shirley Anne Warshaw）表示：“他使用了三种以前从未相互作用过的药物……单是这一点就应该让他留院观察。（特朗普住院期间服用过的类固醇）地塞米松（dexamethasone）可能会导致狂躁行为。”她说。“他在一小时内发了50条推文，这个事实应该能告诉你一些事情。”

“你现在在公共场合看见的唐纳德•特朗普，就是那个我在私下见过的、那些离开白宫的人曾经天天在椭圆形办公室见到的特朗普，”《特朗普是怎样炼成的》（The Making of Donald Trump）作者戴维•凯•约翰斯顿（David Cay Johnston）表示，“非理性。愤怒。注意力分散。无法处理那些不符合他已有观点的信息。”

其他了解特朗普的人表示，对于总统而言，一个更重大的崩溃点是9月29日他与拜登的第一场总统辩论。在两届竞选期间都参与特朗普竞选团队的一名人士对特朗普的表现表示恼怒。特朗普在辩论中显得很好战，而且频繁打断拜登，损害了他自己的形象。

“他没有表现出那个诙谐、搞笑的特朗普的经典形象，而是基本上表现出纯粹的愤怒。这甚至将让他的一些支持者反感……他基本上还有一次在全国观众面前纠正的机会。他不能在第二场辩论中做出与第一次类似的表现。”特朗普已经表示，他不会参加原定于10月15日举行、对阵拜登的线上辩论。最后一场辩论定于10月22日举行。

这位人士补充说，特朗普最近对新冠疫情的评论，以及他似乎没有严肃对待这一疾病的事实进一步损害了自己的形象。“特朗普纯粹是在传递信息的方式上损害自己。”

在公开场合，总统本人、白宫官员和竞选团队代理人淡化特朗普的民调数据，暗示他仍能靠经济取胜——即使疫情已对美国造成了广泛的经济损害。

“在钱包问题上，总统继续胜出。”曾任特朗普白宫助理、现任亲特朗普的政治行动委员会“美国优先行动”（American First Action）发言人的凯莉•萨德勒（Kelly Sadler）表示，“眼下在媒体上只有新冠、新冠、新冠，而这些摇摆州已经熬过了新冠，正在考虑他们要如何重建经济、谁最能支持他们。”

特朗普的支持者希望他能重新启动。白宫医生康利表示，特朗普在上周末（10月10/11日）可以安全重返“公开活动”——在他检测呈阳性的仅仅九天后。特朗普表示，他将在上周六夜晚（10月10日）主持一场竞选集会。

总统重返公共生活之际，距离11月3日大选只剩下三周多时间。根据“美国选举计划”（US Elections Project）的数据，逾790万美国人已经投票，高于以往选举年同一时间的投票数。曾任比尔•克林顿总统国内政策助理的威廉•高尔斯顿（William Galston）表示，这意味着特朗普追赶的窗口期更窄了。

“如果总统按照既有的路数继续出牌，他会输掉选举。”高尔斯顿表示，“他需要重新洗牌、打出新牌。我看不出他怎么做到这一点。”

图片来源 Getty Images

更多文章

1
2
3